心裏這麽想, 豹子精也就這麽說出來了，語氣決然，像是一個慷慨赴死的勇士。

身為一只豹子, 他把尊嚴看得比命重要。如果不是被打得連動彈都難, 他不會讓巫楚騎到他身上。

豹子精在心裏詛咒巫楚最好摔下山，如果能摔死她就更好了！然後, 他看見巫楚點了點頭，手裏拿著降魔杵在他身上比劃，似乎在考慮從哪裏下手比較好。

豹子精：！！！

他能感受到降魔杵劃過他的毛發帶來的刺痛, 這根醜棍子對他的壓制極大, 可以說如果沒有這根棍子，他不一定會輸。

最終巫楚把降魔杵的尖端停在他的頭上，“說實在話，我還沒殺過妖精，聽說妖精的生命力比較強, 不知道一棍子下去你會不會死？如果我的桃木劍在這裏，一劍就能解決了。”

“算了，沒死就多來幾棍吧。”

巫楚高高揚起降魔杵，豹子精的心也跟著高高提起，心臟劇烈跳動, 這種明知道自己正面對死亡卻無力反抗的恐懼最折磨妖。

然後，他看見巫楚像是想起了什麽, 又把降魔杵輕輕放下, “差點忘了，豹子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來著，把你殺了又沒有工具毀屍滅跡，萬一被查出來, 我不僅要賠錢，還要坐牢的，這樣太虧了。”

豹子精餘光看見巫楚懊悔的表情，悄悄松了口氣，然而剛剛提起的心還沒徹底放下，他聽見巫楚打了個響指，語調高昂道：“這樣好了，我把你的妖丹毀了，讓你變不回人形，再打電話給把你送進動物園，說不定國家還能給我一筆獎金。”

“林業局的電話是多少來著？”

豹子精：？？？

豹子精震驚了：這TM還是人話嗎？！這是要踐踏他的尊嚴，榨幹它的最後一點價值，扒皮吃肉之後連骨頭渣子都不放過啊！最毒婦人心！

“你殺了我吧！”豹子精生無可戀，要他下半輩子變作原型被關在動物園，還不如現在就殺了他，這樣死得痛快點，而且也死得有尊嚴。

巫楚搖頭，一臉正義道：“我可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怎麽會做違反犯罪的事？”

豹子精：呸！

“你不就是想知道山洞裏面的情況？你把我放了，我就告訴你！”

巫楚懷疑：“你剛剛不是還寧死不從嗎？這會怎麽同意了？你不會想蒙我吧？”

豹子精：那會兒誰知道你居然能想出這麽惡毒的方法！

“你愛信不信。”

巫楚衡量片刻，雖然她也可以親自去山洞裏看看，但豹子精知道的東西肯定更多一點，方便她之後的行動，“行，你說吧。”

豹子精跟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他擡起頭看著周圍的樹，問巫楚：“你知道這些是什麽樹嗎？”

巫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再說無關緊要的廢話我就打你。”

豹子精：這個人一點耐心都沒有！

“這些樹的名字叫菩提樹，是山洞裏那個僵屍生前種下的，據說菩提樹是他生前最喜歡的樹，所以這座栽滿菩提樹的山被叫做菩提山。”

“一百年前，我路過這裏，碰見一個披著黑袍的玄士，那黑衣人在這山洞裏封印了一只黑僵，但封印每十年便會松動一次，而活人的血液可以在封印松動時暫時安撫僵屍，他要我每隔十年，便去山下的宋家村挑選一個祭品，送到山洞深處安撫那僵屍。”

“他在我身上下了咒，我如果不按照他的命令去做，就會遭受到萬鬼噬心的痛苦，我不敢不做啊！”

他遇到的事，只是單純一個的慘字根本不能概括，如果時光能倒退到一百年前，他絕對不會為了躲清凈來到這個窮山僻野的地方。

豹子精一把鼻涕一把淚，說的都是心酸事。

“我都是被逼的啊！所以在挑祭品的時候，我都是挑那些出身窮苦或者身世不幸的女孩，她們死後，我會送她們轉世到富人家庭，保證她們下輩子過得安樂富足。”

巫楚：“裏面那個僵屍是什麽等級？跳僵？飛僵？”

豹子精非常誠實地搖頭：“不知道，我沒說謊，我從來見過跟裏面的僵屍，因為進入山洞深處的活物，從來沒有活著出來的，我挺害怕的。”

巫楚：……

見巫楚不說話，一張臉面無表情的樣子讓豹子精有點心驚膽顫，生怕這個答案讓巫楚覺得不滿意，他補充道：“那僵屍已經在這裏修煉了一百六十年，如果沒有意外，現在應該已經修成飛僵了。”

“也許等他化身為魃，就能破陣而出，旱魃所到之處，赤地千裏，到時這世界上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旱不旱魃的，巫楚最關心的不是這個，裏面那僵屍就算要修成旱魃最少也得上千年，到時候她骨頭渣子都化沒了，誰還關心有沒有旱魃出世？

她更關心豹子精口中披著黑袍的黑衣人，這種身披黑色麻袋……哦不，是袍子的裝扮，讓巫楚想到了一夥人，仇人！俗話說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拜神教那夥人她的法器給砍斷了，一把高級法器價值不菲，斷她財路的拜神教就是她的殺父殺母仇人！

巫楚將那天晚上那五個黑衣人的穿著打扮形容給豹子精，意外地發現豹子精口中的黑衣人裝扮與她遇到的拜神教所屬黑衣人的穿著打扮一致。

巫楚：……怎麽哪裏都有這個拜神教？真煩！

從僅有的幾次與拜神教的人交手情況來看，拜神教的人不像是會做好事不留名的，巫楚總覺得拜神教把僵屍困在山洞中，每隔十年送個活人進去安撫僵屍，這怎麽看都不像是要把僵屍封印的樣子，而像是養僵屍！

只可惜剛剛跟豹子精打了一架，身上靈力損耗一空，沒有兩三天都能恢覆到巔峰狀態，不然她現在就可以進山洞看看拜神教的人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巫楚剛想回去休息再做打算，突然整個山體抖動了幾下，一聲野獸的吼叫響徹整個菩提山。

山洞的方向漸漸漫起血紅色的霧，天空之上雷光閃爍，巫楚好像聽見了和尚念經的聲音，但仔細一聽又什麽都聽不到，仿佛剛剛聽到的只是今天在無音寺待久了產生的錯覺。

以她的目力，稍稍擡頭就能看見山洞口處，一道人影以爪為器，瘋狂地攻擊洞口的結界，妄圖破結界而出。

巫楚：臥槽？！

豹子精白了臉：“完了完了，今天沒有送祭品進去，僵屍暴走了，希望洞口的結界能結實點！否則的話我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結界被攻擊，發出陣陣白光，巫楚看不清那個僵屍的模樣，只知道那是個穿著清末年間男子長袍的成年男性。

豹子精顫著聲：“他好像是在往我們這邊看。”

巫楚：“自信點，把好像去掉。”

一人一豹對視一眼，巫楚摸摸她的降魔杵，“我忽然想起來晚飯還沒吃，我先回去吃個飯。”

豹子精看著她轉身往山下跑，他通過眼神，表達了什麽叫震驚與生無可戀：“艹！你把我帶上啊！不帶你這麽用過就丟的！”

他話剛說完，就見巫楚調轉身體往回走，心裏感動了兩秒，以為是巫楚良心發現了打算回來帶他走。

然後，他看見一個熟悉的黑衣人，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豹子精：……看來那個女的並沒有良心這種奢侈的東西。

時隔百年，豹子精對那個黑衣人的印象依舊十分清晰，尤其是體內的咒發作時，恨不得將這個黑衣人扒皮抽筋喝血吃肉！

但真正面對黑衣人時，豹子精就慫了，野獸的直覺一向很準，他打不過這個黑衣人。

人類的壽命通常比較短暫，他本來以為一百年過去，黑衣人就算沒死也老得不能動彈了，現在看來卻像是跟一百年前差不多。

黑衣人看了眼山洞口發狂的僵屍，又看了眼豹子精，最後將目光落在巫楚的臉上：“這個是你今天帶回來的祭品？玄士？”

巫楚趕在豹子精點頭之前開口：“不，我就是路過的，你們聊，我走了。”

男人以面具覆面，身上穿著寬大的黑袍，這種裝扮與那天在職高看見的拜神教的人一模一樣。

巫楚心中那個恨啊，果然這個拜神教跟她八字犯沖，怎麽哪裏都有他們！

黑衣人盯著巫楚手上的降魔杵，“既然你都已經來了，我們能在這遇見就是緣分，何必急著走？”

“說起來我養的小寵物還沒嘗過玄士的血，不知道玄士的血能不能助他早日進化成魃？”

他這是將自己的目的與野心毫不保留地揭露出來，根本不怕洩密，因為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巫楚知道這是談不攏了，她握緊降魔杵：“你就不怕你的寵物崩了牙？”

黑衣人低低笑了聲：“小丫頭爪子挺厲害的，你提醒我了，我會先把你的爪子拔掉再送進去。”

話音剛落，他便出手朝巫楚攻擊，巫楚從正面感受到黑衣人的實力，迅速做出決斷，她用最快的速度往一旁避去，邊跑邊扯著嗓子喊道：“太姑婆救命啊！！！”

一陣陰風吹來，巫素珺出現，她手裏拿著一把折扇，輕描淡寫地擋住了黑衣人的攻擊：“誰敢動我家小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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